作家王雪瑛对话北大学生文学首先是语言的艺
面对浩瀚的文学星空,我们会想,文学是什么?文学的魅力是什么?这是一个开放式的问题,随着阅读视野的开阔,思考层面的递进,不断的延展。通过阅读文学经典,我们了解更多人的经历,丰富自己的人生经验。文学让我们成为一个丰富的人,而不是单向度的人。
11月18日晚,北京大学空间物理与应用技术研究所邀请作家、评论家王雪瑛分享她对文学的理解,畅谈“文学的魅力是什么?”在她看来,“文学记录我们生命的轨迹,留存民族的记忆。文学经典会塑造一个民族的审美趣味和文化心理,也会影响一个人的精神高度和生命形态。文学经典对我们的影响潜移默化、意义深远,对于民族和个人都是如此。”
文学首先是语言的艺术
在王雪瑛看来,文学首先是语言的艺术。文学的载体是语言,语言是文学的肌肤。认识一个作家,首先是通过他的语言。在我们的阅读经验中,最丰富的语言是曹雪芹的《红楼梦》,书里的大观园是用语言构建的,书里的人物也是用语言塑造的。《红楼梦》是百科全书式的写作,展现了日常生活的活色生香,各种人物的个性命运,写活写透了那个时代的世道人心。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阅读《红楼梦》,会有不同的感受。
《红楼梦》是中国文学的经典,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盛宴,是一部说不完的经典。有许多讲述《红楼梦》的路径,比如著名作家李洱,从贾宝玉的年龄开始讲述《红楼梦》,他分析小说中为什么没有写明确贾宝玉的年龄?因此,说到丰富的文学语言,不能不提《红楼梦》,这就是《红楼梦》在中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王雪瑛在北京大学讲座现场
最有个性的文学语言是鲁迅先生的作品。他的文章蕴含风骨,思想的力量势不可挡,一方面联系那个时代的风云变幻,波澜起伏,一方面呈现他思考的高度和深度,他的热血和襟怀。“心事浩芒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在进化的链条上,一切都是中间物。”“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在鲁迅先生的这些诗句和话语中,没有多余的字。从这些词句中能够体会鲁迅语言的气场有多么强大。
鲁迅目光犀利地“睁了眼看”,反对瞒和骗,他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他解剖别人,更多的是无情地解剖自己。在鲁迅的思想中,无论社会结构如何变,最重要的还是“改造国民性”。他的《拿来主义》,比喻生动,化繁为简,结论有力,“首先要这人沉着,勇猛,有辨别,不自私。没有拿来的,人不能自成为新人,没有拿来的,文艺不能自成为新文艺。”鲁迅以千字文,辨析新文化运动中的重大问题:东方与西方,继承与革新,传统与现代的问题,人和文艺如何获得生命力的问题。
鲁迅写人物,阿Q、孔乙己、祥林嫂等等,寥寥数笔,人物就活生生地站在我们的面前。“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祥林嫂悲苦到麻木的形象栩栩如生,这就是一个大作家的手笔。
文学的想象力
文学写作需要丰富的想象力,土耳其作家帕慕克就非常有想象力。他的书房对着博斯普鲁斯海峡。他的长篇小说《纯真博物馆》写的是一个爱情故事,又不仅止于爱情。小说中61岁的“我”讲述自己30岁开始经历的刻骨铭心的情感。在年代的伊斯坦布尔,婚约在身的少爷凯末尔爱上了自己的穷亲戚、清纯少女芙颂。凯末尔内心矛盾而挣扎,等他解除婚约后,想找回心爱的人,自此追寻了八年,但还是迟了……这是帕慕克笔下男女主人公深厚的情感,扩散在他们的整个生命中,不会被时光淹没,更不能遗忘,不能删除,这也是帕慕克对伊斯坦布尔的情感,对这座城市深深的眷恋!
凯末尔深爱芙颂的一切,她日常生活中使用过的一切。他收集着芙颂触摸过的物品,小摆设、顶针、笔、发卡、耳坠、纸牌、钥匙、扇子、香水瓶、手帕、胸针……甚至是四千个烟头。他用十五年的时间走完一千多个博物馆,创造出他独一无二的“纯真博物馆”,珍藏爱人使用过的物件,纪念他永失的所爱,其实这个博物馆也是帕慕克缅怀伊斯坦布尔真实的日常生活的体现。
作家的创造可以让真爱在人生的苍凉中温暖人心,在岁月的长河中熠熠生辉。雨果塑造卡西莫多对爱思米拉达的爱,夏洛蒂勃朗特塑造简爱对罗切斯特的情感,曹雪芹塑造林黛玉对贾宝玉的痴情。帕慕克塑造他的纯真博物馆,这里有小说人物真挚的情感,更是帕慕克对伊斯坦布尔的深深眷恋。年的一次媒体见面会上,帕慕克说他将在伊斯坦布尔建立一座真实的博物馆。年4月博物馆建成,向公众开放。
纯真博物馆的烟头图片来自知乎“神威”
在伊斯坦布尔老城区,一栋深红色的土耳其式百年小楼就是帕慕克亲手设计、亲任馆长的“纯真博物馆”。这既是小说中的故事,现在又成为伊斯坦布尔的现实。这是帕慕克的想象力创造的,是世界上第一家以小说为基础的博物馆。这是文学想象力的果实。馆内的展区、展品,都是他本人设计、收集,并倾心为它们写下说明。在小说虚构和现实的空间中,我们感受到帕慕克的想象力,这就是文学的想象力。
王雪瑛以她自己的散文《海百合的歌声》为例,讲述写作构思和文学的想象力。这是她为上海博物馆的新馆开馆而作。当时,展馆内有来自七大洲的余件标本,她最后选择写海百合。
海百合
海百合不是花,而是4.8亿年前的,最古老的无脊椎动物。曾经海百合家族极为庞大,由于海洋环境的变化,大部分成员沉寂在海底,留下多种化石。她们是大海波涛中最天然的舞蹈家。海百合的歌声是王雪瑛的文学想象,她看见过来自贵州的化石上是一个海百合之家的形象,十几个海百合的腕自然亲近地簇拥在一起,犹如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即使经过了2.5亿年,依然没有将他们分开,她以文学的语言将它激活,以诗的语言赋予海百合以灵魂,从科学层面对具体物种的描写,上升到对生命演化的理性认识。在三维时空中,我们再也无法回到久远的过去,如何理解生命演变的过程,只有翻开地球的史书,其实就是阅读地层,发现化石,看见生命存在丰饶的姿态,
现存的海百合大家族分为2个分支,一支是有柄的海百合类,生活在较深的海底。还有一支是无柄的海百合类,在海域内自由地漂浮。有柄的海百合为亲人坚守原来的家园,一心一意地等待亲人的归来,即使面临着严峻的生存考验,鱼类的攻击,也无怨无悔。在写作中,王雪瑛想象着听见海百合的歌声:“我留在这幽深的海底,多少次的起伏浪涌,多少次的明暗冷暖,是为等待你的到来,等你细听,我的花语,我的心律……”
以文学对话科学
王雪瑛谈及她的童年时代,曾经想要成为科学家,因为科学家可以读懂风雨雷电、鸟语花香,可以仰望星空,与日月星辰对话,也可以凝视微观世界的基本粒子等等,尽管后来她选择文学写作,也会想象自己是科学家该如何研究,她对科学家的设计思路有十分浓厚的兴趣。
演讲现场,她以朱诺号探测器为例,讲述科学与文学如何对话。朱诺号飞行17亿英里,经过5年的漫长星际穿越,抵达木星轨道的时间仅与预计时间相差1秒。它怎么做到精准抵达目的地?4个行星追踪器是关键,这些追踪器能够扫描和识别朱诺周边的行星。此外,内建的星际坐标系统也能实时指导朱诺前往正确的方向。星际探测的技术十分复杂,有一个原则是设计思路中的主线,即科学家们必须想象朱诺在遥远征程中的每一种意外,必须能够分析太阳对它的影响、木星对它的影响,还有太阳风对它的影响,只有将任何可能产生的干扰与可能遭遇的危险都考虑到,做出预先的设计,才能保护朱诺穿越充满未知的旅程,安全靠近木星的轨道。
朱诺号
朱诺独自在茫茫宇宙中飞行,但它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一颗人类之心在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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