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斯帝国的伟大超出了你的想象

今天松鼠视野和大家一起来回望一下第一波斯帝国在历史星空中给我们留下的余晖，品味一下它给文明世界留下的宝贵遗产，并致以我们后人的敬意。

今日现代文明是东西方文化精华非凡融合的结果。对于不少人来说，这句话只是一个十分抽象的概念，或政治正确的说法。但，人类最早的文明出现在中东的美索不达米亚等地，而第一波斯帝国版图囊括了彼时除中国外的人类三大文明区域。读懂了这位三大文明的守护者、发展者和传播者，我们可能就会理解为何现代文明是东西方文明精华的非凡融合。

1.帝国是文明的一种表现方式

实际上，帝国原本是一个中性词。在现代文明出现之前，帝国是人类自身进行管理的一种组织方式。无疑，帝国的产生过程有血淋淋的一面，但它基于其领袖素养的高低，会在促进或滞后文明发展方面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我们从今日的“欧盟”身上，已经能清晰地看到现代文明环境下，新的帝国形式。

阿契美尼亚王朝，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世界性的大帝国。它开启了整体世界历史的时代，人类历史的分散性开始被打破，世界进入了帝国时代。

在世界史上，传统的帝国是近代民族国家兴起之前的主要政权形式，它统治着不同种族、文化和出身的人们。一个由同一民族和同一文化组成的王国，如果征服它的邻国，并把他们作为一个统一的政治保护伞下的臣民，就成为一个帝国。在波斯之前，有很多帝国。

自从公元前年，阿卡德帝国在征服美索不达米亚后，明确宣称自己是第一个帝国以来，帝国就被确立为一种政治实体。此后，许多帝国来去匆匆，包括亚述人的、赫梯人的、埃及人的和巴比伦人的。

在亚述帝国崩溃后，一位才华横溢、魅力超凡且睿智卓越的国王居鲁士步入了动荡的余波期。经过三十年的征战，波斯帝国得以建立。在鼎盛时期，波斯帝国控制着除中国以外世界上当时所有主要文明的心脏地带：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小亚细亚，印度河流域。

帝国真正有效的统治形态是由第一波斯帝国创造的。希腊人为此做了较好的总结归纳，让世人的思维中有了“帝国”的概念。罗马人给我们提供了西方词汇中的“帝国”一词。更重要的是，第一波斯帝国在彼时的世界舞台上不仅是军事强者，也是先进文明的载体，对世界文明的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2.波斯帝国的先进性

创建第一帝国的早期波斯人很先进吗？综合来看，是否定的，也不被期望是。与其他波斯部落及其之前的美索不达米亚的古代近东文化相比，波斯人是世界舞台上的新来者。此前，他们只是一个在伊朗法尔斯高原上生存下来的半游牧民族。

在涉及这个问题时，我们通常会不自觉地把自己限制在非常狭窄的专业“先进”定义上，例如数学、科学、或戏剧或文学的先进性。在这方面，埃及、巴比伦和希腊世界的古老文明在那个时间点上都更为先进。

即便如此，耶鲁大学的历史手稿和耶鲁医学院的历史图书馆，证明了波斯帝国对医学上的重要贡献。例如，最早的医学教科书；第一个学术医学中心，后来被转移到巴格达的智慧之家；第一个医学院；药剂学的基础；创建许多医学专业，如儿科等，以及第一次医生职业文凭和资格考试。很大程度上，医院系统的建立都归功于波斯帝国。

先进和“推进”世界有不同的形式。在公元前5世纪，希腊雕塑是世界上最好的，但他们并没有集体地推进世界、或改善他人的生活水平——虽然这并不意味着艺术并不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影响世界。

先进并不仅仅意味着学术成就。进步可以是文化上的、社会上的、哲学上的和组织上的。很明显，我们忽略了波斯人的先进思想。

换言之，对某个王朝或政府的评价标准，最重要的是它是否在一国或帝国内建立了比前朝更宽容和更有效的政治、行政和经济制度，及其相配套的基础设施和高效组织方式，使其辖内各个种族的个人和组织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潜在智慧，为自己和他人创造更多更有意义的精神财富和物资财富，让更多的人分享。

在这方面，第一波斯帝国的先进性是不容置疑的。而且，我们现代人看到的相关记载的绝大多数都不是帝国自己的御用文人所为，而是它的宿敌古希腊人的贡献，有很高的可信度。

在第一波斯帝国的第二集《王莽与大流士——两个归宿迥异的篡位者》里，松鼠视野就第一波斯帝国在行政、经济、军事和宗教方面成就，做了略微系统的介绍。在年前，大流士一世及其团队所表现出的治国理政方面的天赋，即便是在今日的世界，也很难找到能出其右者。

在一个宽容的帝国政治环境中，基本保留原地区的政府管理，采用责权明确并相互制衡的总督府制度，令年后的今人都感到惊讶不已，而且，它还通过在遥远的王朝中央派驻官员记账来加强维持那种制衡体系，并且他们的工资还是由中央预算支付。难怪多年后，同样宽容的大英帝国也采用了总督制来管理其庞大的日不落帝国。

像波斯人拥有的世界上最持久、最具影响力的文明和文化，跨越数千年一直进入18世纪，应该能昭示世人它的伟大。在几个世纪甚至千年后，当每个征服他们的主要帝国(马其顿人、阿拉伯人、塞尔柱突厥人、蒙古人)，几乎都没有改变他们的治理体系。由此看以看出他们的帝国是多么的先进。

波斯人还创造了第一个基于硬币的标准化货币体系。公元前6世纪，小亚细亚的吕底亚人开始制造类似合金的硬币，但只是用于当地零售。在一个庞大的帝国内，他们看到了硬币的巨大潜力，创造了一个标准化的共同货币体系，供彼时世界近一半人口使用。

因此，波斯人为商业和市场带来了更大的安全和机会，更稳定的价格，改善了经济的稳定性和增长性。换言之，这种更一体化的金融市场，能显著增加商业和贸易量。更重要的是“共同货币”和“标准化货币体系”将是一个永远改变世界的概念，也是现代经济体仍在使用的概念。

他们比丝绸之路和罗马之路早了好几个世纪，建造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条超级高速公路(皇家之路)，实现了从波斯心脏到地中海的高效通信和旅行，并将思想和货物从东部印度和帝国西部边境来回传送。他们据此创造了第一个大型、有组织的邮政服务或信使系统，形成了古代世界最早的信息流和物流大通道。

波斯帝国时期推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工程壮举，包括卡纳特水系，它能将非常寒冷的水引入地下，有时流经数百英里的距离，在沙漠中创造出郁郁葱葱的绿洲，甚至在仲夏还能吃到冰甜点。在爱琴海还没有这样的技术。他们创造了最早可用的风车来磨小麦和灌溉。波斯人发明了波斯轮，一种创新的提水方法。

波斯人还发展了地毯制作、绘画和宫殿建筑的艺术。他们有优秀的文学作品和图书馆，但所有这些都在随后的乱世被毁。所以我们对他们的伟大知之甚少。

这样一来，波斯人也将创造出迄今为止古代世界的最高生活标准，从而吸引了许多其他民族，如大量的希腊人，选择居住在波斯帝国(甚至是捍卫它)。

牛津大学名誉教授约翰·博德曼爵士，是英国最杰出的古希腊艺术和考古学历史学家。他认为，在亚历山大的职业生涯中，除了其军事成就外，很难让人有钦佩之处。在我们可以理解任何古代帝国的术语里，第一波斯帝国似乎是最“文明”和前瞻性的古代帝国。亚历山大毁了它，背负有很多历史责任……”。

实际上，罗马人和希腊人都不是在真空中发展起来的。而且，西方文明不是从欧洲中部、英格兰群岛或斯堪的那维亚半岛来到欧洲的，而是来自与近东世界相接的希腊世界。在沐浴了年后，随着波斯帝国建造了关键东西桥梁，我们看到希腊的黄金时代的出现。根据希腊博物馆的说法，是亚洲的希腊人引领了希腊世界的智力成就。

现在我们明白了。除了波斯人的技术、工程、科学、艺术和文化成就，波斯帝国是古代最“文明”和最具前瞻性的国家。它将成为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多民族、多宗教、多文化帝国和超级大国的模板。

在某种程度上，波斯帝国的灭亡也带动了欧洲文明的黄金时代。有人认为，如果不是亚历山大大帝，而是一位非洲埃及或埃塞俄比亚国王征服了波斯帝国，我们今天所知的现代欧洲就不会存在了。因为波斯帝国拥有彼时世界超过95%的科学，社会法律，艺术，文化和技术的大图书馆。亚历山大征服波斯帝国后，使希腊(欧洲)获得了大量的知识。这可能是整个欧洲历史上最成功的事件。

亚历山大大帝建立亚历山大图书馆收集了当时世界上(波斯)所有的知识，并将其翻译成希腊语和拉丁语。这样欧洲人就可以发展他们的知识、文化和技术。

3.波斯帝国改变了人类的文明之路

咋一看这个小标题，很多人都会不以为然，甚至会嗤之以鼻。尤其是在无神论的环境中生长的人来说，要想理解和接受这个论点是非常困难的。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可能首先需要我们就人类文明发展的底层逻辑，达成共识。就此，我会借助范海辛先生的文化决定论，来检视第一波斯帝国在这方面的巨大历史作用。

观念文化应该是人类文明史前行最底层的驱动力，它决定了制度文化的先进性和有效性，制度文化则决定了一个民族或国家器物文化的繁荣或落后。这个逻辑基本上能够合理地解释人类历史整体的文明进程。而且，年8月中旬，美国用强大军力和巨额重金扶持的阿富汗民选政府骤然崩塌所形成的“喀布尔时刻”，又一次无可辩驳地证明了观念文化的决定性作用。

实际上，欧美文明后来居上，率先进入现代社会，居功至伟的底层因素应该是近现代的基督新教思想。这种以基督新教思想为核心的观念文化是产生西方近现代制度文化的重要土壤。这也是为何现代如此之多的民族国家照搬西方制度，但结果却是“南辕北辙”。不过，基督教的许多构成要素都是来源于第一波斯帝国的国教，琐罗亚斯德教，而非希腊的多神教。

例如，在亚伯拉罕的宗教传统中，今天世界上55%的人是一神论，相信天堂和地狱、审判日、普世主义和撒旦等概念。所有这些概念都是通过第一波斯帝国的犹太人，从琐罗亚斯德教传递给后世的。在第一波斯帝国之前，流亡的犹太文献中完全没有这些概念的内容。

古波斯的雅利安人在以阿契美尼德人的形式建立他们的第一个王朝时，已经遵循了纯粹的雅利安宗教琐罗亚斯德教。这种宗教只基于三件事：好思想、好话语、好行为。它强调自由意志决定生活的进程。这个宗教有仪式，但只是名义上的，不是强制性的。古波斯人接受和容纳他人信仰的胸怀也是琐罗亚斯德教的精神熏陶的结果。

琐罗亚斯德教不仅是一种新的世界宗教，也成为了古代思想前沿的一种新哲学。琐罗亚斯德教的创始人，查拉图斯特拉是人类古典时期的一位非凡的思想家。柏拉图称先知查拉图斯特拉为“第一位哲学家”。查拉图斯特拉对柏拉图的影响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哲学家伊壁鸠鲁的学生科洛特斯，指责柏拉图剽窃查拉图斯特拉。年，牛津哲学词典也将查拉图斯特拉列为哲学家年表中的第一位。

诚然，除了随后的基督新教外，最早的犹太教和稍晚的伊斯兰教也是深受琐罗亚斯德教影响的宗教。只是亚布拉罕旗下这三大教派自我革新能力和因循守旧之别，它们最终对人类文明史发展的作用，有轻有重，有优有劣。

在第一波斯帝国系列的第一集《秦始皇与居鲁士》里，松鼠视野已经阐述了居鲁士大帝体现琐罗亚斯德教精神的那些超越时代的良思、良言和善行。不像古代世界的亚述人那样彻底消灭和折磨敌人，他和随后的帝王有意促进被征服者的权利，允许其他宗教在其帝国繁荣发展，不仅实现了帝国的相对稳定，而且，对后世的自由社会的形成，产生了极大影响!

在大多数的古代世界，包括希腊和埃及，大量使用奴隶劳动的时候，第一波斯帝国就废除强迫劳动；并不可思议地在弱肉强食的人类古典时期，就提出了最早的人权宣言！这是基督教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先声，为后世的人权平等和权力制衡的民主宪政文化，埋下了一粒珍贵的种子，引导着后世政治先贤不断地施肥浇灌，最终形成了今日的民主宪政制度。

基督新教不仅传承了琐罗亚斯德教的良思、良言和善行的内涵，规范了信徒内心的秩序，而且，其宗教改革后的一些概念也释放了信徒们在社会施展自己的内在潜能，使人们的创富活动获得了巨大的驱动力。这使得人类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爆发成为可能。

彼时的波斯帝国也不像后来的希腊人那样，试图把每个人都变成希腊人。波斯君王真正想要的只是被征服的人民缴纳税款，并在需要时提供士兵和水手。因此，公民身份(而非种族身份)的现代概念却是闪耀在波斯人的统治理念中。希腊人从未真正做到这一点。

波斯帝国实际上是人类历史直到那个时候最先进的帝国，在某些方面甚至比那个时代还要先进。当托马斯·杰斐逊试图为创建美利坚合众国这个新国家写下各种基本原则，撰写宪法，为一个多文化、多宗教、多种族国家寻找观念的合理性时，第一波斯帝国的思想和实践就是他最重要的参考蓝本之一。

所以，从人类底层思想的角度或观念文化的基础性作用的角度说，第一波斯帝国改变了人类文明前行的道路，应该不是耸人听闻之说。

4.波斯帝国对中东乃至整个东方的影响

有一个经常流行的观点，即第一波斯帝国之后，波斯被“边缘化”，为之后的希腊罗马世界扫清了道路。这种说法是对历史的一种不准确的解读。应该说，作为一个处在世界舞台中心，主导其文明发展的帝国，的确波斯被边缘化了。但作为一个影响力极大的文明，波斯对周边世界的影响力仍然无远弗届。

在希腊征服波斯86年之后，波斯以强大的帕提亚帝国和萨珊帝国一起，开始回归。这两个大国在接下来的年里与罗马争夺古代世界的控制权。波斯和波斯人在中世纪继续成为文明的中心，在伊斯兰教的黄金时代发挥了不成比例的作用。在那里，科学、数学、建筑、智力成就、艺术和文学达到了人类历史的一个新的顶峰。

而且，波斯文化还在接下来的一千年统治中亚，而蒙古人、塞尔柱人和奥斯曼土耳其人，以及莫卧儿王朝统治下的整个印度次大陆都闪耀着波斯文明的光芒！他们占有世界人口的很大比例，比希腊罗马时期的人口还要多。要知道，直到19世纪，大英帝国才根除了波斯文化和语言作为印度宫廷官方语言的中心地位。

此外，主导东方的不是希腊罗马建筑，而是波斯建筑。它的圆顶、尖塔、伊万、倒影池、灌溉花园、令人难以置信的瓷砖、地毯等。这些创造了近东、中东和远东部分地区的整体外观和感觉。印度17世纪建造的泰姬陵也是波斯风格的建筑，葬在那里的就是波斯的美女王妃。

波斯之于东方，就像希腊之于西方。波斯是埃及、美索不达米亚、腓尼基、中国、印度、希腊和罗马等不同时代主导文明的伟大十字路口，创造了我们所知的现代世界。换言之，如果在伟大的古代文明的版图中中画一个“X”，所有这些文明都穿过波斯。波斯一次又一次被证明是连接东西方的关键纽带。

总之，阿契美尼德王朝是人类历史星空里一颗非常耀眼的星辰。它给后世的文明进程投射了不少明亮的光芒，为现代世界文明走到今天做出了重要贡献。诚然，这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沉重而有意义的话题：曾经创造了如此辉煌文明的一个民族，为何没能与时俱进，被逐渐前行的世界文明进程甩在了身后？也许，观众在松鼠视野历史星空的随后帝国系列节目里，找到些许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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